香港二樓書店 > 扳動轉轍器前的思考

作者序

應盡便須盡

　　2013年2月離開公職後，有人找我寫自傳，我以時機不宜婉拒；有人找我經營金融事業，我以旋轉門未屆滿謝辭。其實我很清楚，自傳只是消極回顧過去，而且難免觸及舊事，實情往往會傷人的；我也很了解公務員服務法第14-1條的相關判決，離開金管會三年應已無旋轉門的顧慮，我只是不願老同事為難。所以修身養性之外，就寫專欄、演講、教學，以想法貢獻社會，也因為辭卸公職，更可以不受羈絆、更客觀思考問題，不知不覺寫了60餘篇，散見於經濟日報、工商時報及聯合報，國內外演講也超過40場，足跡及於美國、澳洲、日本、澳門與印尼。

　　專欄文章本可以寫過就放手，也可以晾在網上，為何選擇集而成冊的老方法？部份的原因是「我愛其禮」的舊觀念作祟，另外的原因應該是紙本易供讀者細嚼慢嚥，而且也可以「立此存證」。

　　「扳動轉轍器前的思考」，是其中一篇專欄，發表於2013年9月的經濟日報，被其他報章轉載過，更被經濟日報兩次刊登。第二次係在2014年學運後，編輯以「專文內容印證時事，發人深省，特予重刊」，其實該文當然不是針對學運而寫，而是在說明任何事情均宜為多面向、多層次、多元素的思考。直覺的反應、匆忙中的決定未見得代表最合宜的判斷；另一方面當下或表面的多數也不當然代表全體的利益。該文獲得許多回響，絕大多數是正面的，尤其是在學運後；極少數不友善的批評，其實就是該文所擬避免的直覺反應，由此更可印證該文的觀點。選該文為書名，也因為每一篇專文，我都儘量做多面向、多元素的思考與觀察，正因如此，我專欄發表的頻率也漸次減少，對各報總編輯的關心，我只能回應「農地久耕，地力耗損」，休耕其實是要恢復地力，以利日後復耕。

　　感謝金融研訓院同仁的意見，將全書分為五部分，分別冠以篇名，望文可以生義，例如：政事堂為唐宋以降大臣議事場所，故「捭闔決策政事堂」收錄年來對國政的建議，著眼在國家社會長期利益的考量。因為時下政治QE充斥，有如美國或主要央行的數量寬鬆，一時固然可以穩定經濟，久而形成物價、房價高漲及資產的泡沫。同理，不少政治細胞活躍者，每著眼於短期的快感，好用表面上看不出成本的興奮劑，也許一時換取到政治資本或選票，實際卻是極不負責任的做法，所以「立此存證」。

　　區域經濟整合（包括FTA）是近二年台灣的重要課題，也是國際經濟列強角力的重點。本書有14篇專文在剖析國際情勢及經貿體系，而且多數發表於2013年，意在呼籲台灣不能自外於全球價值鏈（GVC），更不能以為規避可以解決問題。時間蹉跎，加入區域經濟整合，對台灣將已不是有無優勢的問題，而是將陷於不公平競爭的環境（un-level playing field）。當年國人均了解不加入WTO，無法主張會員國間的優惠（關稅、進入、待遇），然自2003年起各國競相簽訂FTA，形同在WTO中成立眾多的小WTO，加上多哈回合註定失敗，拖延融入雙邊或多邊的FTA，只是讓競爭者取代我們在GVC中的地位。國外媒體的標題「Taiwan leaves itself behind」，不是無因而發。

　　區域經濟整合是較宏觀的議題，其實我也關心micro的議題。

　　這源於民國60年台灣開始穩定貿易出超時起，我就意識到國際貿易對我國的重要性，當時在研究所即從事貿易技術面有關運送、付款、風險及貿易條件（Trade Terms）的探討。退伍前因金融界發生鉅額拒付案，又適逢新UCP（信用狀統一慣例）發佈，銀行公會進行專案討論，我因緣際會受邀參加專案小組，並因此進入銀行界。40年來貿易型態或許變化甚大，但付款的重要性不曾或減，這也是「網路時代新思維」中關心電子商務衍生的第三方支付、匯款甚至Bitcoin的緣由，其中多項建議並非一廂情願，都儘量兼顧現有金融法規及社會發展需要。當然，台灣的競爭力還是首要考慮。

　　金融是我畢生的志業，由基層行員到總行經理，由實務操作到監理工作，主持過大型銀行的轉骨、承擔過金融政策的規劃、也主導過兩岸監理合作的突破，如說對金融沒有看法，未免矯情。離職初期雖盡量不語，但漸仍偶有一些發抒，均列於「金融發展縱橫談」下。

　　台灣社會神通各顯，百態湧生，個人年來也有一些觀察和一些異於主流的想法，「經社百態異想曲」則收納12篇屬此性質的文章。

　　「文所以載道也，輪轅飾而人弗庸，徒飾也，況虛車乎」，既然為文，絕非意在孤芳自賞，自不願「人弗庸」形同「虛車」。年來一些論點，例如2013年4月至2014年初有關電子商務、第三方支付的建議，荷承政府部會部分採擷；2013年4月「第三次進口替代－以電子支付為例」，也欣見一年後金管會提出金融業進口替代，凡此都有倖未「徒飾虛車」之感。不過也有許多建議當事者毫不在意，我倒不是期望每篇專欄都「芻蕘之言，聖人擇焉」，但某些「披沙撿金」之言，或可參考，故均一字未改，立此存證，日久當見分曉（註）。另為編輯方便，本書僅收錄本年八月前發表的專欄文章，其他文章雖仍不免敝帚自珍，但也讓我了解捨與得的分際。

　　謝謝這一年多以來好友的關心，一些舊屬的支持（尚在公職，姑隱其名）。感謝東吳大學提供良好的環境容我沉澱、深思，賈凱傑主任的周到與黃丹嬿助教的協助，尤其令人感動。也感謝金融研訓院許董事長及同仁在本書編輯過程中的投入與專業，最後要感謝家人的支持及內人家長願意recycle、reuse在社會上被過度使用的我，也沒有reduce我在家中的地位。承受眾人的關愛，應將關愛還諸社會，與以往相同，本書的稿費將用於原鄉、偏鄉的基層教育，不為什麼，只因為教育是改善落差、促進社會流動性的不二法門。